乞力马扎罗,登顶的那一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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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,在2011年的最后一天去了梦寐以求的Kilimanjaro和Serengeti。
一开始,是握手。陌生但有些亲切的面孔,完全礼貌的微笑,点点头,再礼貌的握手。
那天是一月一日下午三点,2012,坐在Pamoja半露天的桌子前,认识了三个澳大利亚的哥们。
然后是拥抱,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开心,喜悦的拥抱。
那时离5700米的Stella Point大概只剩下海拔一百米,抬头已经能看见这堵悬崖的顶边。透过goggle,我看见两张熟悉的灿烂的笑容嵌在厚厚的羽绒服帽子、墨镜、绒线帽和 balaclava头套之间从远处走来,在黑夜里低头一声不吭的爬了七个小时后,那两张笑容温暖得像是刚才坐在石头上看过的日出。脸是唯一裸露在那个海拔 下的皮肤,被风吹得近乎僵硬的通红。
当时的天空被太阳染得橙红。空气里的氧气浓度和温度随着日出渐渐的增加着。当时向导Daniel指着眼前这堵墙的最顶边,就仿佛一只手随便的指着 天,告诉 我说那里就快到了。以我当时非常低的EQ和IQ,我非常坚定的认为他是在骗我的,他一定是在骗我的。经过这一晚上不停的向上爬着,不停的向上,经过一晚上 我对自己进行的哄骗与自我欺骗“马上就有平地了,过十分钟就有平路了……”之后,当时的我坚定的认为Daniel绝对是在哄我忽悠我的。那时的我已经不再 去想究竟还有多远,究竟还剩下多少路,究竟这一晚上不间断的向上的陡坡还要走多久,我已经不再去想了。只知道死死的盯着向导的脚后跟,盯着他棕色的靴子和 黑色的滑雪裤,他迈一步我就迈一步,似乎迈出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是我的存在唯一需要做的,唯一的任务,唯一需要完成的。
耳机里的音乐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,耳塞被埋在了一层耳罩+一层头套+一层绒线帽+一层羽绒服帽子+一层风衣帽子下面。黑夜里格外的安静,只有静 静的人 们静静的向上走着,没有丝毫多余的气息和氧气去说话,只有风声,喘气声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衣服,音乐只开了一格音量仍然能听得很清楚。有时能听见上面有人如 发泄一般对着山下长长的吼一声,一开始总让我心里燃起一点希望觉得前面一定是快要到山顶了,后来发现只是有人没事吼吼而已,心里愤愤的骂了千遍万遍,黑灯 瞎火没事你吼啥?!有时能听见其他的向导用swahili唱着歌,我连艳羡那种肺活量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黑夜里,我已经不再抬头去看。每次抬头都会看见上面星星点点的移动的头灯的灯光,然后就像一盆沙子无情的扑灭了心中任何一丝的企盼和幻想。
估摸着凌晨三四点的时候,特别的困,眼睛怎么也睁不开,轮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是走路像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。每一步只能迈出很短的距离,总觉得自己 在荒漠的沙石路上随时可能横在地上。蜷缩在一个避风的石头下休息,看着下面一列歪歪扭扭的头灯的灯光渐渐变成了人形。他们来到我身边休息的时候,我至少已 经坐了十多分钟了,全身愈发的觉得冷,是打寒战的冷,是从里而外的冷。几个寒战之后,非常下意识的站了起来,决定无论如何要走动起来。想起休息前 Daniel很认真的问我,你觉得你能继续么?心里非常非常的恼火,这条路tmd有完没完?姑娘我辛苦那么多天,就想让我停在这儿?门也没有,想啊勿要 想!
真不知道是因为那十分钟的休息,还是因为过了犯困的那阵劲儿,还是因为后来Daniel解释的那个时候氧气已经渐渐多了起来,还是因为后来我每走两 步心里 就骂一句“我tmd绝对能行”。当时如果摘了goggle就能看见我一脸愤愤的表情,表情非常生动和到位,我宁愿用怒气来欺骗自己的双腿,也不能对自己疲 惫的身体有一丝的示弱。我知道,只要我继续走,不管多慢,只要能走就好。
总之,从那块避风的石头站起来的时候,我像打了鸡血鸭血狗血似的,头一次开始寸步不离的跟上了Daniel,步调速度绝对一致,迈步距离绝对一致,那天晚 上我们头一次开始超过了一个一个的人,一列一列的队伍。又过了很久,Daniel非常欣喜的回头看着我,说“Is this really you? You make me very proud”。那一刻,我才敢看时间,那天晚上第一次看时间是11点半出发的时候,第二次看时间就是这一刻,凌晨5点40。
然后天亮了,太阳从天空的尽头慢慢的撒了一把红色,橙色,肆意的渲染在深灰色的幕空背景上,静静的坐在石头上看完了整个日出,这是我见过的最心动最 壮观最 美丽的日出。我看见那两张熟悉的脸熟悉的笑容灿烂的向我走来,那可真是不折不扣胜利的笑容。W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紧紧的拥抱,两人都穿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, 拥抱的时候感觉像是一个桩子拥抱了另一个桩子。他们告诉我离山顶已经很近很近很近了,这时我才相信Daniel没有骗我,一下子心花怒放了起来。当时傻傻 的三个人的那傻傻的高兴劲儿,就好像是红军三大主力西北胜利会师似的。如果不是因为高原反应,如果不是因为头疼恶心低温腿软缺氧,我们当时都会高兴的蹦起 来。
在快上到这堵墙顶之前,我激动的跑完了最后二十步一口气冲到了Stella Point,终于踏上了平地,我听见Daniel在后面着急的喊着“No, No NO”我也不管了,跑完了最后这段距离。事实证明,这是最糟糕最差的决定。上去之后才发现,这里还不是山顶,你说这不是忽悠人么,不是山顶你竖个和山顶那 块长得差不多的牌子在这里干嘛,太坑爹了啊。从Stella Point到Uhuru Peak的那段路走了45分钟,每一步都像是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往前去。身体以上的部分已经完全和腿分离。左手把登山杖往前插在地上,右腿往前迈一步,右 手把登山杖往前插在地上,左腿再往前迈一步。有些时候是不自觉的同手同脚的往前走,过了很久也没觉得也没反应过来。大脑袋似乎只是飘在半空中看自己飘乎乎 的前进着,在半空中看着自己手里的登山杖和两条腿一步一步的往前迈着。
那段路上,每一个迎面走来的人都是轻松而喜悦的,他们都已经上到了顶峰。有非常善良的人迎面走过来跟我说“Good job, it’s not very far, just keep going”,身体是疲倦的,但心里是格外温暖的,笑着跟他们说了一次一次的Congratulations。
离山顶只有十几步之遥的时候,一个大个子迎面走过来跟我说了一句孔尼基哇,日语的Hello。我摘下Goggle说,咱是中国人。在黑夜里爬了整整八个小时之后,在不停的向上爬了八个小时之后,一肚子的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,各种情绪,当时真想给他一拳。其实并不是 一句日语Hello会咋滴,而是当时很想很想宣泄情绪。有轻松,有委屈,有疲惫,有高兴,有麻木,有想骂人的冲动,有想大声喊出来的冲动。然后,我掏出了 包里的五星红旗,小小的一面五星红旗在山顶拼命吹着的风里一个劲的摆动着。
在山顶的时候,用了当时所有能用上的力气狠狠拥抱了Daniel,没有他,我很难站在那个高度。
大口的喘着气,除了轻松似乎没有更贴切的词曲简单形容当时的感受,不是激动,不是兴奋,这些情绪都没有,又或者是因为这些情绪是当时的空气里氧气含量所不 能提供和支配的。从5895米的牌子下来后,心里格外的平静,十分的平静。当时虽然穿得这么多,但仍然觉得很冷,用力捏了一下手套里的暖宝宝片,却已经感 觉不到温度。肚子开始咕咕的叫着,两条腿像是掉了螺丝的两根铁棍,完全不听我使唤,明明是下坡,却迈不出想象中欢快的大步伐。仍旧是小碎步,一小步一小步 的,左腿,右腿,左腿,右腿,仿佛所有的动作都可以分解,一二三四五六七八,二二三四五六七八。
山顶上所能看见的是冰天雪地。远处是Mt. Meru若隐若现,近处是银白色的一堵墙,让我想起了Game of Thrones里北方那座高耸入天的墙。
离天空很近,很近,心里的平静是唯一留下的感觉。很平静,很平静。
一个人,在2011年的最后一天去了梦寐以求的Kilimanjaro和Serengeti。
一开始,是握手。陌生但有些亲切的面孔,完全礼貌的微笑,点点头,再礼貌的握手。
那天是一月一日下午三点,2012,坐在Pamoja半露天的桌子前,认识了三个澳大利亚的哥们。
然后是拥抱,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开心,喜悦的拥抱。
那时离5700米的Stella Point大概只剩下海拔一百米,抬头已经能看见这堵悬崖的顶边。透过goggle,我看见两张熟悉的灿烂的笑容嵌在厚厚的羽绒服帽子、墨镜、绒线帽和 balaclava头套之间从远处走来,在黑夜里低头一声不吭的爬了七个小时后,那两张笑容温暖得像是刚才坐在石头上看过的日出。脸是唯一裸露在那个海拔 下的皮肤,被风吹得近乎僵硬的通红。
当时的天空被太阳染得橙红。空气里的氧气浓度和温度随着日出渐渐的增加着。当时向导Daniel指着眼前这堵墙的最顶边,就仿佛一只手随便的指着 天,告诉 我说那里就快到了。以我当时非常低的EQ和IQ,我非常坚定的认为他是在骗我的,他一定是在骗我的。经过这一晚上不停的向上爬着,不停的向上,经过一晚上 我对自己进行的哄骗与自我欺骗“马上就有平地了,过十分钟就有平路了……”之后,当时的我坚定的认为Daniel绝对是在哄我忽悠我的。那时的我已经不再 去想究竟还有多远,究竟还剩下多少路,究竟这一晚上不间断的向上的陡坡还要走多久,我已经不再去想了。只知道死死的盯着向导的脚后跟,盯着他棕色的靴子和 黑色的滑雪裤,他迈一步我就迈一步,似乎迈出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是我的存在唯一需要做的,唯一的任务,唯一需要完成的。
耳机里的音乐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,耳塞被埋在了一层耳罩+一层头套+一层绒线帽+一层羽绒服帽子+一层风衣帽子下面。黑夜里格外的安静,只有静 静的人 们静静的向上走着,没有丝毫多余的气息和氧气去说话,只有风声,喘气声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衣服,音乐只开了一格音量仍然能听得很清楚。有时能听见上面有人如 发泄一般对着山下长长的吼一声,一开始总让我心里燃起一点希望觉得前面一定是快要到山顶了,后来发现只是有人没事吼吼而已,心里愤愤的骂了千遍万遍,黑灯 瞎火没事你吼啥?!有时能听见其他的向导用swahili唱着歌,我连艳羡那种肺活量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黑夜里,我已经不再抬头去看。每次抬头都会看见上面星星点点的移动的头灯的灯光,然后就像一盆沙子无情的扑灭了心中任何一丝的企盼和幻想。
估摸着凌晨三四点的时候,特别的困,眼睛怎么也睁不开,轮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是走路像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。每一步只能迈出很短的距离,总觉得自己 在荒漠的沙石路上随时可能横在地上。蜷缩在一个避风的石头下休息,看着下面一列歪歪扭扭的头灯的灯光渐渐变成了人形。他们来到我身边休息的时候,我至少已 经坐了十多分钟了,全身愈发的觉得冷,是打寒战的冷,是从里而外的冷。几个寒战之后,非常下意识的站了起来,决定无论如何要走动起来。想起休息前 Daniel很认真的问我,你觉得你能继续么?心里非常非常的恼火,这条路tmd有完没完?姑娘我辛苦那么多天,就想让我停在这儿?门也没有,想啊勿要 想!
真不知道是因为那十分钟的休息,还是因为过了犯困的那阵劲儿,还是因为后来Daniel解释的那个时候氧气已经渐渐多了起来,还是因为后来我每走两 步心里 就骂一句“我tmd绝对能行”。当时如果摘了goggle就能看见我一脸愤愤的表情,表情非常生动和到位,我宁愿用怒气来欺骗自己的双腿,也不能对自己疲 惫的身体有一丝的示弱。我知道,只要我继续走,不管多慢,只要能走就好。
总之,从那块避风的石头站起来的时候,我像打了鸡血鸭血狗血似的,头一次开始寸步不离的跟上了Daniel,步调速度绝对一致,迈步距离绝对一致,那天晚 上我们头一次开始超过了一个一个的人,一列一列的队伍。又过了很久,Daniel非常欣喜的回头看着我,说“Is this really you? You make me very proud”。那一刻,我才敢看时间,那天晚上第一次看时间是11点半出发的时候,第二次看时间就是这一刻,凌晨5点40。
然后天亮了,太阳从天空的尽头慢慢的撒了一把红色,橙色,肆意的渲染在深灰色的幕空背景上,静静的坐在石头上看完了整个日出,这是我见过的最心动最 壮观最 美丽的日出。我看见那两张熟悉的脸熟悉的笑容灿烂的向我走来,那可真是不折不扣胜利的笑容。W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紧紧的拥抱,两人都穿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, 拥抱的时候感觉像是一个桩子拥抱了另一个桩子。他们告诉我离山顶已经很近很近很近了,这时我才相信Daniel没有骗我,一下子心花怒放了起来。当时傻傻 的三个人的那傻傻的高兴劲儿,就好像是红军三大主力西北胜利会师似的。如果不是因为高原反应,如果不是因为头疼恶心低温腿软缺氧,我们当时都会高兴的蹦起 来。
在快上到这堵墙顶之前,我激动的跑完了最后二十步一口气冲到了Stella Point,终于踏上了平地,我听见Daniel在后面着急的喊着“No, No NO”我也不管了,跑完了最后这段距离。事实证明,这是最糟糕最差的决定。上去之后才发现,这里还不是山顶,你说这不是忽悠人么,不是山顶你竖个和山顶那 块长得差不多的牌子在这里干嘛,太坑爹了啊。从Stella Point到Uhuru Peak的那段路走了45分钟,每一步都像是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往前去。身体以上的部分已经完全和腿分离。左手把登山杖往前插在地上,右腿往前迈一步,右 手把登山杖往前插在地上,左腿再往前迈一步。有些时候是不自觉的同手同脚的往前走,过了很久也没觉得也没反应过来。大脑袋似乎只是飘在半空中看自己飘乎乎 的前进着,在半空中看着自己手里的登山杖和两条腿一步一步的往前迈着。
那段路上,每一个迎面走来的人都是轻松而喜悦的,他们都已经上到了顶峰。有非常善良的人迎面走过来跟我说“Good job, it’s not very far, just keep going”,身体是疲倦的,但心里是格外温暖的,笑着跟他们说了一次一次的Congratulations。
离山顶只有十几步之遥的时候,一个大个子迎面走过来跟我说了一句孔尼基哇,日语的Hello。我摘下Goggle说,咱是中国人。在黑夜里爬了整整八个小时之后,在不停的向上爬了八个小时之后,一肚子的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,各种情绪,当时真想给他一拳。其实并不是 一句日语Hello会咋滴,而是当时很想很想宣泄情绪。有轻松,有委屈,有疲惫,有高兴,有麻木,有想骂人的冲动,有想大声喊出来的冲动。然后,我掏出了 包里的五星红旗,小小的一面五星红旗在山顶拼命吹着的风里一个劲的摆动着。
在山顶的时候,用了当时所有能用上的力气狠狠拥抱了Daniel,没有他,我很难站在那个高度。
大口的喘着气,除了轻松似乎没有更贴切的词曲简单形容当时的感受,不是激动,不是兴奋,这些情绪都没有,又或者是因为这些情绪是当时的空气里氧气含量所不 能提供和支配的。从5895米的牌子下来后,心里格外的平静,十分的平静。当时虽然穿得这么多,但仍然觉得很冷,用力捏了一下手套里的暖宝宝片,却已经感 觉不到温度。肚子开始咕咕的叫着,两条腿像是掉了螺丝的两根铁棍,完全不听我使唤,明明是下坡,却迈不出想象中欢快的大步伐。仍旧是小碎步,一小步一小步 的,左腿,右腿,左腿,右腿,仿佛所有的动作都可以分解,一二三四五六七八,二二三四五六七八。
山顶上所能看见的是冰天雪地。远处是Mt. Meru若隐若现,近处是银白色的一堵墙,让我想起了Game of Thrones里北方那座高耸入天的墙。
离天空很近,很近,心里的平静是唯一留下的感觉。很平静,很平静。